注意：下有游戏相关的一些剧透。
当我首次通关《传说之下（Undertale）》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，震惊与沉默如潮水般将我淹没。最初踏上这趟旅途时，满心以为不过是充斥着无聊双关语和愚蠢谜题的乏味冒险，可那未曾预料的结局，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，直直刺入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，让我在哀伤中久久无法自拔。这，便是《传说之下》的独特魅力所在——它巧妙地利用了我们对RPG固有的思维定势，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颠覆，编织出一段只有游戏才能演绎的、充满哀伤与感动的独特剧情。游戏中出色的对话、玩法与剧情的完美融合，以及对目标受众精准的把握，每一处都像是在我伤口上撒盐，却又让我无法移开视线，处处都是惊喜，却又处处都是哀伤。
玩家扮演的是一个坠入地下世界的孤独人类，而这里，不过是怪物们的监狱。和大多数RPG的主角一样，我的旅途早已被命运设定好了轨迹。第一次游戏时，我怀着和平主义的美好愿望，在返回地面的旅途中，竭尽全力对每一只怪物手下留情。然而，命运却对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——游戏伊始，我竟误杀了一只怪物。那一刻，我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，充满了悔恨与自责。我像以往在其他游戏中那样，没有保存就重开了游戏，可这一次，一切都变了。再次进入游戏，那些冰冷的对白仿佛在嘲笑我的过错，它们无情地告诉我，它知道我杀死了那只怪物。接着，那朵打破第四面墙、有着混乱邪恶倾向的花Flowey向我发起了攻击，如同命运的惩罚，让我在哀伤中承受着痛苦的煎熬。
玩弄系统：哀伤的枷锁
《传说之下》默认玩家之前玩过RPG，然后以一种残酷而又出人意料的方式颠覆了传统RPG的做法。游戏初期Flowey的那番斥责，如同重锤一般，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，为我后续的哀伤之旅奠定了基调。从那以后，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轻易读档重来，每一个决定、每一次选择都像是背负着沉重的枷锁，让我在前行的道路上举步维艰。这种对于玩法机制的巧妙掌控，让剧情变得更加沉重，每一个情节都像是一块巨石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《传说之下》只能是一款游戏，这也正是它最让人哀伤的地方，因为它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无力与渺小。
游戏中躲避式的战斗小游戏，就像是我在哀伤世界里的挣扎。每一场boss战都像是命运对我的一次考验，它们不断地颠覆着我的预想，即便我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一切，那些随机出现的遭遇战依然会像一把把利刃，刺痛我的心。每一个敌人在战斗和非战斗选项中都展现出独特的个性，让我在面对它们时，心中充满了矛盾与哀伤。在我的和平之旅中，我努力地说服着每一只怪物，与它们拥抱，甚至和它们调情，只为了避免那血腥的杀戮。为了赦免一只希望和玩家角色调情却又不好意思承认的怪物，我小心翼翼地“靠近但不能靠得太近”，竭尽全力地躲避着飞来的弹幕，直到怪物害羞，停止战斗。可这看似温馨的场景背后，却隐藏着深深的哀伤，因为我知道，在这个世界里，和平是如此的来之不易。
《传说之下》只能是一款游戏，这正是它最让人哀伤的地方。
游戏中的许多笑话，在我看来，不过是苦涩的哀伤调味剂。它们很对宅男的胃口，可我却觉得，它们像是在嘲笑我的孤独与哀伤。以一个爱看动画的角色“自拍”为例，他的形象竟是一张有着粉色条纹的垃圾桶的图片，如此荒诞的设定，让我在苦笑的同时，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。我尤其喜欢《传说之下》用潜台词表达一些信息时的幽默感，可这幽默感却像是一把双刃剑，在带给我欢笑的同时，也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哀伤。我参加了一场蜗牛赛跑（名字叫“雷霆蜗牛”），被告知要按Z键鼓励己方蜗牛赢取比赛。我疯狂地按着Z键，仿佛在宣泄心中的哀伤，可最终，那只蜗牛却燃成了一堆火焰。赛事的主办人淡淡地说：“赢得比赛的压力让她垮掉了”。这个桥段和《传说之下》的许多其它一次性笑话一样，看似欢乐，实则充满了哀伤。了解、预测玩家的行动，本应是游戏的亮点，可在我看来，这却像是命运对我的一种戏弄，让我在哀伤中更加无助。
怪物也通人性：哀伤的共鸣
《传说之下》的剧情，就像是一首哀伤的史诗，充满了趣味，却又让人泪流满面。那些小的、半隐藏的笔记和对话，如同点点繁星，让这个世界更加丰富，也让那个充满人性和道德性的故事更加动人。我尤其喜欢“回声花”的故事，它们生长在一条美丽、缥缈的过道上，不停地重复着听来的对话。一只怪物心中藏着一个最大的愿望——希望有一天能够爬到困住所有地下怪物的山上，看一眼外面的世界。她害怕被嘲笑，所以一直不敢分享这个愿望。虽然朋友们承诺不会这么做，但当她说出这个愿望时，他们还是笑了。这个场景看似愚蠢，可当最后的花重复道：“抱歉，它很好笑……那也是我的愿望”时，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，哀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对于《传说之下》呈现的这一场关于道德、人性和斗争的冒险来说，从怪物们的希望和梦想中体验到游戏的深度是至关重要的。不同的怪物会在玩家面前互相交谈，我一碰到他们，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，他们的形象是如此的鲜活，与传言截然不同。大部分主要角色的设定在不同的对话和故事线中显得完善而统一，这让我很难对他们发动攻击，因为我知道，他们和我一样，都有着自己的情感和梦想。而这，也是游戏的重点所在。当我试着以暴力的方式再次开启流程、和那些我曾经暧昧过的角色战斗时，游戏传达出的人性思考就显得更加强烈了，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撕裂我的心，让我在哀伤中不断地挣扎。
决断：哀伤的抉择
一些战斗，就像是我在哀伤深渊中的挣扎，它们可能让人沮丧或感到无聊，至少开始是这样。在一次暴力流程中，我为了达成特定的剧情要求，不得不努力战斗，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消耗我的灵魂，让我感到无比疲倦。而在和平流程中，以谜题的形式和一个个的敌人作战则有着剧情上的意义，可我却觉得，这不过是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撒一把盐。我不太喜欢返回之前的区域再打一次boss或寻找物品，虽然这样做对于结尾战很有帮助，但我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曾经的回忆，因为每一次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，刺痛着我的心。有一次，我耗尽了金币，却又急需购买治疗物品，而唯一能够和我以物易物的商店在10分钟路程以外（另外一家店不接受物品，因为他们不想要你的垃圾）。那一刻，我感到无比的无助和哀伤，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。
话虽如此，我并不后悔花时间在游戏中闲逛，因为我知道，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，正是《传说之下》最珍贵的地方。我想要发掘“雷霆蜗牛”或回声花这样的事件，因为它们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，让我在哀伤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。游戏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成熟，一开始的长篇对话和特定战斗可能挺缓慢，但它们对于树立人物形象是必需的，而且只有游戏能做到这一点。在一次不同的流程中，因为“一击必杀”设定的引入，低难度的boss战变得非常简洁了，可这简洁背后，却隐藏着深深的哀伤。游戏关于“决断”的主题，让我在哀伤中不断地思考着自己的选择，每一个决定都像是在悬崖边上徘徊，让我在哀伤中难以抉择。
即便游戏的画面并不精美——很多时候甚至很丑陋，但《传说之下》从始至终都是一款无比出彩的游戏，它用出色的音乐和迷人的动画弥补了视觉上的不足。游戏也以非常真实、令人在意的方式传达了性别、性向相关的议题，这也让《传说之下》关于人性的刻画更加出众。可这出众的刻画背后，却是无尽的哀伤，它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人性的复杂与脆弱，让我在哀伤中久久无法释怀。
